作者：胡才勇
前段，我接到CSIP邀请，希望我以中国行业专家代表身份出席第八届中美工程技术研讨会并就软件技术主题进行研讨。为此，我选择就“开源技术及其商业模式”问题准备了论文。现因HIN1流感影响，原定于5月底举行的会议延期，我现在把论文放上博客，愿以此为平台与大家就相关问题进行交流。如有不足之处，欢迎指正。
摘要：过去人们对开源企业的定义一般是指把一个开源软件产品化，然后出售，或进行技术服务的公司，基于这种评价体系，人们习惯性地认为没有成功的开源企业。现在我们发现这种定义极大地束缚了我们利用开源的思路，应该把大量采用开源技术，并把这些技术整合出用户最为需要的应用的企业也纳入开源企业范畴，正在这一领域已经涌现出很多取得巨大成功的企业。他们的成功很好地验证了开源软件的服务特性，开源软件具有丰富的资源，可以整合出完美的应用，可以以提供服务实现赢利。我们认为开源软件完全体现了软件服务的本质。
我国基础软件大都基于开源软件发展起来，在国家大力支持下，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已建立起较为完整的产品体系，并出现了一些较好的企业品牌，但在推广上仍未取得根本性突破。国产基础软件直接反应了我国软件产业发展的水平，国产基础软件面临的问题，在整个软件产业也同样存在。为了促进我国软件产业的整体发展，应始终坚持以应用促发展的思路。在实践中，我们逐渐认识到：不断加强服务有利于国产基础软件冲破使用习惯等障碍，帮助用户真正用起来。另一方面，开源软件可以以提供服务赢利的特性和实践也给国产基础软件实施服务模式奠定了基础。为了促进国产基础软件的真正发展，有必要继续加强对开源软件的采用和开源软件服务模式的研究。
一、国产基础软件发展过程中的主要问题和机遇
我国政府很早就确立了基于开源软件发展基础软件的战略，自此，中国的基础软件多数基于开源软件发展起来。近年来，在国家大力支持下，国内涌现一批国产基础软件产品和品牌，并占据了相当大的政府采购市场份额。但由于使用习惯等因素的影响，国产软件依然面临生存难题。目前在国产基础软件的推广上还存在很多问题，主要有：
首先，在国产基础软件的推广上，点的突破还不足以实现面的突破，用户使用习惯和国际软件巨头“事实标准”的存在，依然是国产基础软件推广的重大阻碍。我们所面对的是庞大的多年使用国外软件养成顽固使用习惯的用户群，他们经常表现为对国产软件的不信任，使用中出现任何问题，甚至不一定是软件问题，都会直接归咎于国产软件。很多时候，用户的抱怨甚至始于使用之前。通过提供更多的服务切实帮助用户消除使用鸿沟成为越来越国产基础软件企业的共识。
其次，前期软件正版化运动的效果“有限”，国内并没有建立起一个良性的产业环境。从2004年开始的政府正版化采购可以理解为政府为国产软件找市场的最大动作，过去几年的软件正版化工作主要取得以下作用：对软件正版化的概念进行了一次国家级的普及工作，让许多政府相关领导认识到软件也是一种“商品”，让许多民众认识到软件也需要花钱买；给国产软件提供了一个初级的展示舞台，让支持国产软件的呼声在一些群体中得到了积极的回应；给国产软件提供了一个“小”的“市场”。从正版化概念普及角度而言，前期正版化工作很成功，但从市场推广角度而言，正版化工作仍有很大改善空间，成熟的政府采购市场有待建设。
由于国产基础软件并没有取得立竿见影的发展成效，所以在发展过程中遭遇的质疑也从未平息，对此，我们首先应认识到发展国产软件是一场持久战，本身就不可能立竿见影，一蹴而就。其次应看到国产基础软件发展中孕育的重大机遇。一方面，经过首轮政府软件正版化运动后，其普及和示范作用非常明显，国内对软件正版化的认识有了大幅提升；另一方面，我国政府支持国产软件的态度不会变，引导和支持的方式方法则将更加科学、实际；同时，一批立足于自主创新的优秀的国产基础软件企业的发展和成熟，有效增强了行业的整体实力。
近期，特别是文档格式国家标准UOF的推广和微软“黑屏”警告，成为直接促进国产基础软件推广的两大机遇。国产基础软件行业一个明显的变化是，人们开始更加关注标准的重要性，UOF的推广实施并得到国家重大专项支持，为国产基础软件发展提供了积极促进作用。更多的厂商加强了对UOF的支持力度，不断提高产品对开放标准的符合度，一些部委开始率先使用UOF格式，UOF的试点和推广范围得到不断拓展。微软的“黑屏”事件凸显了国产基础软件确保我国信息安全的作用。很多用户出于信息安全的考虑开始转向使用自主可控的国产软件或开源软件。在此背景下，加强对开源软件服务模式的研究和借鉴显得尤为必要。
二、开源软件代表着服务的方向
开源技术的出现和发展，不仅改变了软件的开发模式，更重要的是改变了软件的使用方式----从“使用许可”为主的商业模式变成以支持、咨询等面向服务为主的商业模式。事实上，对于开源软件是否有商业模式，是否能取得商业上的巨大成功，过去一直存在疑虑和争议。我们对此的看法是，如果把开源的商业模式还停留在把一个开源软件产品化，然后出售，或者进行技术服务，确实很难发掘出大规模盈利的企业，但如果把视线放远，将大量采用开源技术，并把这些技术整合出用户最为需要的应用的企业也纳入评价体系，就会发现众多极为成功的企业。
Google就是一个基于开源软件取得巨大成功的商业范例。说Google是开源企业，可能许多人并不会同意，因为它的直接开源贡献似乎并不大。许多时候，我们在谈开源企业的时候，往往把开源企业的开源贡献放在第一位，或者看它是否专做开源软件，却把那些利用或者采用，甚至基于开源提供服务的企业排除在开源企业的行列之外。
开源软件发展至今，人们采用开源软件的方式和境界也在不断变迁，对于开源企业的界定也可以更加宽泛。在现阶段，只有那些明白开源仅是手段，并把它发挥至极致用于更好满足用户需求的企业才更可能获得成功。而且这样的企业会越来越多。在开源领域，成功的商业模式已经出现很多。包括：像Google，采用开源软件，提供服务，而Google也正从提供搜索服务开始逐渐扩展了服务领域；像RedHat，提供附加服务；像微软，大量采用开源技术，提供商业软件，但要做到微软的地步，我们已很难；像嵌入式领域的企业，大量采用开源技术为自己的产品提供附加价值。
这些公司的种种商业模式，最终都可以归结为开源软件的服务特性，源于开源软件可以采用与传统商业软件完全不同的商业模式。可以说，商业软件的迅速发展得益于其商业模式与传统产品商业模式的一致，把可以无限、“无成本”复制的软件产品当做传统的、需要直接成本和制作时间成本“复制”的传统产品一样销售。传统商业软件一般只卖软件加特定的服务，还有一些商业软件只卖产品，几乎不提供服务。软件本身从来不产生有形的传统意义上的商品，软件只能依托于其他的传统产业才能发挥出其辅助的功能，而诸如游戏软件，工作软件则更是直接体现了软件的服务效能。因此，商业软件对应于传统产品的销售模式，违背了软件是提供服务的工具的基本事实。
开源软件在发展之初，没有把软件当作是一个商品进行销售，给大众包括商业软件公司做出巨大贡献，几乎所有的大型软件均采用了开源技术，70%以上的互联网技术来自于开源社区。虽然开源软件没有得到商业上的“巨无霸”式的发展，但对商业软件的冲击越来越强大，包括微软，也一直遭遇开源软件的巨大挑战，并把OpenOffice.org视作最大的敌人。
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认识到：开源软件具备丰富的资源，可以整合出完美的应用，开源软件可以以提供服务作为其赢利模式。基于服务模式可以全面展现开源软件的精髓和商业模式，因而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更多地采用开源软件和向服务转型，对此他们有极为现实的考虑。对于开源软件与服务模式的关系，我们可以做进一步的分析：
1、采用服务模式的SOA、SaaS、云计算等都是非常大的系统和架构，全部自己开发并不现实，基于开源软件可以极大节约实现的时间和投入；
2、如果全部采用商业软件，将面临高昂的许可费用，企业的初期投入或总体投入会非常庞大，也因此服务型的企业会更多采用开源软件；
3、采用商业软件，从长远来看，没有可能掌握核心技术，采用开源软件，可以帮助服务商更快掌握和部署整体技术架构，站在巨人肩上实现更快发展，也有利于更快掌握核心技术。
以上三点，也是国产基础软件发展一直致力于解决的问题，一是节约成本，节省研发时间，还有就是掌握核心技术。因此，加强对开源软件的服务模式研究对国产基础软件发展和推广具有极为现实的意义。要想促进国产基础软件的真正发展，就不能继续寄望于谋求传统商业软件模式的成功，而应更多地把我们的产品触角延伸到服务领域上。在软件即服务的概念逐步得到认可的形势下，进一步认识和实践软件的服务本质，基于开源软件形成整体有效的服务体系。
三、采用开源技术的三个境界
服务模式在国内有很大的需求空间，很多企业也都纷纷表示要向服务转型，开始实施服务战略。对此我们应清楚认识到，服务模式目前在国内还未到大规模推广的时刻，对于产业的发展也会有一定的滞后性，因为服务模式在用户中接受度还较低，需要一个普及的过程。而且服务模式的推广应建立在继续提高国内采用开源软件的水平基础之上。
我国采用开源技术已有十余年历史，在过去，我们也深受对开源企业定义和认识的局限，没有很好认识开源软件的服务特性，很长时间很多人都错误地认为拥有源代码就拥有了核心技术，把对开源技术的采用停留在把开源软件产品化的阶段，追求的只是基于开源推出新的版本，甚至当时经常有人会说我一天就能出一个Linux版本。正因为如此，在最初阶段，许多开源企业轰轰烈烈的起来，转瞬间又归于失败。
与最初相比，现在业界至少已经开始逐渐认识到：拥有源代码并不等于拥有核心技术，但对于如何采用开源技术，如何参与开源社区仍存在不少误区。我对此的看法是，中国的开源企业应全面加入到开源社区中去才能获得根本性发展，在此过程中要不断提高采用开源技术的水平，更加深入领会开源软件的服务模式，以此形成自己的核心技术。
回顾业界采用开源技术认识和做法的变化，并结合国际上开源运动的发展规律，我认为采用开源技术分为三种不同的境界：
第一个层次是入门级，指的是拥有源代码。这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因为开源软件本身特性，方便人们可以轻松获取源代码。基于开放的源代码，等于开源软件给了你一个高起点；
第二个境界，是拥有核心技术。在参与开源运动，采用开源技术的过程中，进一步明确和掌握自己关注的核心技术，着眼于如何更好地完成自己想要解决的问题。通过采用开源技术，不断增强自身的自主创新能力，在采用源代码的基础上，逐渐形成自己的核心技术和核心竞争力。处于这一境界的企业将表现为对于采用开源技术更加有的放矢，着眼于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和急于解决的问题。
第三个境界，是掌握开源社区的开发机制和开发平台。第三个境界是在全面参与开源社区的基础得以发展的，包括复杂的软硬件结合的开发工具和平台，对版本管理平台如开源主线版本和分支版本的管理技术，在开源环境下版本质量的确保和自动构建以及各分支版本的代码管理、用户代码调度和集群控制等。可以说，只有达到第三境界，才能进入实质性的开源系统工程内容。
开源是很好的工具，但需要认真的投入和参与才能很好地掌握。基于开源使我国的基础软件具备了较高的起点，使中国的开源企业的开发实力和开发能力有了实质提升。在达到采用开源技术的较高层次和境界后，我们可以更加游刃有余地实行开源软件的服务模式。
从我国基础软件产业现状来说，主要面临的是如何突破国际软件巨头已经建立起来的技术壁垒和市场壁垒，打破外国企业主导的产业生态格局，开辟自己的产业空间等问题。加强应用是解决上述问题的关键，而面对国产基础软件的应用瓶颈，选择从服务突破是值得鼓励的做法。服务的关键在于相关企业自身技术能力和服务水平的大幅提升，由此也会带动企业的技术创新和业务创新，并最终形成整个产业的创新。因此在现阶段，不断提高采用开源软件的水平和借鉴开源软件的服务模式是互为结合的两翼，是让国产基础软件获得颠覆性发展的出路所在，每个国产基础软件企业都应做好准备，积极投入其中！
